2011年1月12日 星期三

紙的平原之八

分類:紙的平原
2010/10/20 21:40
   
 火的意念
燃燒語言
思維的藤蔓叢林
末梢有煙湧起,有光
閃現
烈燄找尋犧牲
字詞奔竄
逃向炙熱的,被震動的
銀色天梯
且如血翼般
墬落
圓柱倒塌,碎裂
舞者四散
焦黑的幻象之花
無法辨識的
意識靉靆的濕地
異文爬行
繁衍
                       
以沸騰的體液書寫
灰燼之上
翻滾的軀幹
長滿永恆的疽癤
在斑斕的痛苦中蛻變
等待
直到夢境焚毀
一種煉淨的,青花般的
真實的對話
於虛偽的世界中
展開
          一九九七、九  中外文學


    俘虜

                                           東方之珠,整夜未眠
                                                 守著滄海桑田變幻的諾言
                                                                                                                                  羅大佑

亮麗的,耀眼的
鑲金的華貴晚禮服
裙裾迤邐,閃爍生輝
黑色薄紗內的體態
分外顯露
見者無不驚嘆
渴慕

在沒有過去與未來的
化裝舞會中,時間
被踩碎的懷錶
「現在」也倏爾消失
面具背後,茫然的雙眼
注視闖入者,以及
他們的劍

低聲議論,大廳裡
凶狠的目光掃過
綴滿雅語的宣告
做作的發音,陳腐的
修辭,引起竊笑
樂聲再度響起
卻走調

慶功宴,紅布高掛
暗處傳來哀號
第一道:烤人舌
乾杯,不能不喝
娛興節目,射箭比賽
利矢穿過頭頂上的
蘋果,慘白的臉
世代的容顏

沉默的女奴
明艷動人,冷漠
忍受長矛撥弄
圍觀的守衛和群眾焦躁
興奮,粗魯的咕噥
好奇,自卑,自大
時而憤怒嘶吼

真實的牢籠
關著虛構的自由
夢中呢喃著自己的名
遺忘即將支配
塗抹,一切識別與記號
淪為不被感知的
薄薄的存在

屈服的姿勢
守著冰雕的諾言
徘徊著不敢燃火的
一群模糊的影子
自慰,些許溫暖快感
高潮呻吟與輓歌
在和諧的混聲合唱中
互為掩飾

不安的海域,飄盪
沒有方向,沒有拯救
只有歷史主義者的
大使命和忌諱
無奈,被玩弄與被交易
無助,墬入張口等待的
強力漩渦

成為淒美的傳奇
在世紀盡頭,被棄
被禁錮的城
一堆堆的紀念幣
覆蓋在預知的死亡之上
靈籤飛揚
遊魂四竄,尋找
洞穴

街道不再銜接
目的地,花園圮毀
在不見陽光的地道裡
競逐,捕捉殘留的
文明的幻象,瘋狂吸食
逃避無所不在的
真相

轟隆隆,揚起的
希望之塵緩緩落下
意義,煙火般碎散
再也無法理解
因為遠古深淵內
被喚醒的,飢餓的
百年咒詛,吞噬一切
吐出迷惑
絕望

最後的儀式
祭司慢步走位
血污的長袖擺動
掙扎著,終漸止息的
犧牲:赤裸之子
乘著天星小輪                                                              天星小輪(Star  Ferry)為往來於
上昇,在銀河邊緣                                                                 九龍與香港島之間的渡輪。
獨自漂流
 
             一九九七、秋冬  台灣新文學


浮生散記

薄霧飄移的山徑
在深處鳴叫的
不知名的活物
驚動即將消逝的
每一顆朝露

置身明亮的森林
言語盡成多餘
藏在灌木叢中的眼睛
巨石之上,躺著
未曾被追憶過的往事

回首眺望
河流,藤蔓後面
鋪陳著虛幻的城鎮
那裡的大街繁花怒放
屍骸唱歌跳舞

爭脫永恆的羈絆
踏上羊齒環繞的旅程
蔭影遮蓋的階梯
生命攀爬,蜿蜒前進
從終點開始

一路行來
像風,像雲
飛過空蕩的墳墓
這是孤獨的逃亡路線
通向自己的國度

         一九九八、七、卅一 台時副刊

  來自遠方的密碼

僅管有那麼多喧嘩和起鬨
如果你還沒死
就會收到我的密碼
我在很遠的地方
跟你一樣孤獨

我了解你的痛苦
讓我們共同擔負吧
我們的神經和肌肉
要保持高度的靈活

常是滿天灰塵
或遍地污泥
你必須時時清洗
從內到外
徹底清洗

你要不斷擠壓心臟
讓它繼續運作
讓血流繼續循環
讓重重的心跳
告訴你生命的意義
讓奔騰的血液
鞭策你不屈的毅力

你要堅強抵抗
不要停滯
不要夭亡
因為在這防腐劑的時代
東西卻更容易腐爛

這段密碼你記住
也只有你能解讀
真正的勇氣是來自絕望啊
我在很遠的地方
跟你一樣孤獨

      一九八五、十二 笠詩刊

迷亂之都

   鐵灰底色
   無法上彩的
   某種空洞或迷惘
   傾倒,流瀉
   淹沒昏沉的市街

   心靈的觸鬚緊縮
   傷口擠出的氣泡
   在黝暗的縫隙中穿梭
   詭魅的燈飾,沿著
   建築物漆黑的輪廓
   閃爍

   夢的工程
   近乎熱病的狂想
   懸空,斜掛的藍圖
   綴滿虛字和嘆辭
   註解和詮釋

   彷若迷失,煙塵中
   潛意識的鑽孔機嘶吼
   額骨碎裂
   思維的管線
   溢血

               一九九五、冬  台灣新文學

5 則留言:

  1. 你從指控的戰場退下
    堡壘空洞安靜
    你疲勞的看一下鏡子
    背叛者!
    你是該被指控的背叛者
    你在堡壘中尋找地窖
    再挖個壕溝
    像你掩埋別人一樣
    背叛者通通該死
    但是你不捨得
    你瞭解她
    你瞭解她的背叛來自忠於自己
    你看看自己的手
    沾滿無辜血腥
    這是怎樣的一場戰爭
    你沒有道德
    你的利劍沾著高尚的毒液
    你走到窗口
    你開門
    所有曾經靠近的人都被殺死
    你想起花園的嘻笑
    你想起餐廳的菜餚
    你想起
    那些人誰不愛你
    你看著安全的城堡
    沒有人再能靠近傷害你
    而你的傷口累累
    卻永遠無法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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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嘗試捕捉那獸!
    那一直守護保護我卻不被馴服的獸。
    你是誰?你在哪裡?
    喊他的同時,他也這麼喊
    我是誰?我是被守護的?或是攻擊者?
    我是那個看似公正沒有感覺的檢察官
    他和他所保護者都躲著我
    我感到十分慚愧
    剛才,陌生人的獸才對著我吼
    因為,我把陌生人看做冷血敵人
    獸放鬆了。
    森林平靜。
    他背對著我無事前行
    被保護者在哪裡?
    我頭低下
    心回來了
    「你為什麼需要被保護?」
    他冷漠平靜不理我
    「你現在被誰保護?」
    以夜,以宇宙的度量
    他在遙遠星系的保護中
    「讓我保護你」當我這麼說
    眾星閃爍
    「讓我保護你,我不是傷害你的人」
    眾星閃爍
    「我是看見你受傷的無能者」
    眾星沈默
    脆弱的心帶著委屈與恐懼出現
    「那獸聽我的話」同時又是倔強的
    我在傷心的眼神中看見獸!
    被保護者和保護者是同一個人?
    她脆弱而,,,
    我看著她
    「你這個被保護者才是真正的力量」
    她很脆弱帶著發爛的傷口
    大黑天從膿中伸出長長的舌
    這舌舔舐所有同樣的爛瘡
    她很脆弱帶著流血的傷口
    難近母從血中放出獅虎
    撕咬所有粗暴的惡行
    我看見了傷口的奇蹟
    我看見獸無所不在的蹤跡
    我放下不安與控制
    我對痛苦產生敬意
    看見復活的意義
    永生的真理
    我不再嘗試捕捉那獸
    我想跟隨獸的足跡
    穿越森林荊棘
    榮光平凡脆弱的神
    或許將允許我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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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有這麼一會的和平
    利劍在陽光下出鞘
    誰!誰傷了我?
    傷口隱隱作痛,流血了
    有這麼一會的和平
    愛似乎可以穿透空氣
    誰!是誰準備傷害我?
    盾牌在黃昏顯的特別沈重
    有這麼一會的和平
    月光冷靜
    敵人們應該都休息了
    而你終於感到孤寂
    利劍與盾牌無法保護你
    當和平降臨
    愛的威脅也近
    遠方的狗吠叫
    為了無法排遣
    有這麼一會的和平
    你剛甦醒
    溫暖的被窩是誰?
    柔軟的身體充滿力量
    可以被愛貫穿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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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固執的看著傷口
    說是傷口
    為什麼盡是別人?
    別人和別人兩情相悅
    和我有什麼關係?
    而且是遙遠遙遠
    我必定在時空中走失了
    而且走進別人的故事要找自己
    喔,我愛你
    我愛那個找不到的你
    喔,我不愛你
    那個讓花瓣落盡的問題
    愛,不愛,愛,不愛
    最好是還會笑
    我的故事是什麼?
    無關愛情。
    一個自私自利只想寫詩讀詩
    把一切資產變換
    把一切經歷變換
    成為在我眼前跳躍的文字
    我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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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睡覺的時間到了
    遠方的愛人
    你或許會帶著伴侶
    你的伴侶帶著他的秘密情人
    他的秘密情人帶著他的初戀
    初戀與激情與承諾與偷情與不忠
    睡覺的時間到了
    所有這些都得休息
    一排以愛串連的身體
    一排以背叛串連的身體
    我能選擇嗎?
    愛的副作用:背叛與遺棄
    我能選擇嗎?
    這些都是白天的議題!
    睡覺的時間到了
    請你選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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