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類：紙的平原
2010/10/20 21:15
中 途
正午陽光拍打著樹葉
風，抓住了思緒末梢
在陰涼角落，銹紅的錨
夢著深海泥沙的溫柔
空自飛動的旗子，泛白
顯得焦躁不安
人生的中途，離家遠遠
夾道的魅影
頻頻招手
順著心的旋梯往下走
屢屢倉惶四顧，叫喊
喂，有人嗎∣驚顫，孤獨
黑暗，虛無追著虛無
一九九四、十二 中外文學
終點
唯有人纔成為問題
獨特的你
是問題的核心
你苦苦思考的姿勢
變成你跟上帝之間的密碼
溝不溝通
並不重要
在遺忘的漆黑中
你緘默不語
從遙遠的彼端
奔馳於荒野的呼聲
穿過煉獄而來
掉入裂縫的時候
面朝上或朝下
或翻滾
你的雙眼永遠睜開
然而在生命終點
一切的自由、超越
甚至問題本身
都凝固了
最後你發現自己
不得不走入存在之光
並且永遠消失
一九九九、八、廿一 台時副刊
滯
無法掌握方向
孤單在駕駛座上
你加足油門
卻原地空轉
在這樣黑的地方
痛苦的爭扎
持續的耗損
沒有救援
你看不到四周
也聽不到一點聲音
除了自己的呼吸
自己的心跳
除了更加激烈的
失控的幻覺
你進退不得
也不敢靜靜等待
你不知下一刻為何
你連真實的存在
都不能確定
你甚至相信
這不過是一場惡夢
(未發表)
蛹
被砍倒的相思樹
葉已落盡
乾枯的枝椏
垂掛著沒有羽化的
一個個蝶蛹
他們濕濕黑黑
那樣沉重有如
一口口棺木
是否已經死亡
全沒盼望？
或者他們劫後餘生
正安祥地蜷曲著？
在這小小的風景裡
生命的戲劇上演
結局已定
只是未知
(未發表)
巷子
被丟棄的馬拉巴利
被丟棄的壓克力
被丟棄的紙箱
被丟棄的人
這條長巷
像激戰後的壕溝
被丟棄
無論這頭或那頭
水泥的堆疊
剝落的瓷磚
灰塵和機油的污漬
某種混濁的氣味
久久不散
你從四面八方
被丟進來
你停下腳步
打開其中一扇門
好像打開殘破的堡壘
裡面黝暗空洞
那是你的居所
(未發表)
深夜
這是第二次起床
時間凌晨三點十分
不遠處的市民大道
車輛已稀
高速的引擎和輪胎
呼嘯而過
附近的小公園內
野狗追逐狂吠
沒有深邃的閱讀
只是深夜起來餵奶
等小女兒睡了
寫點東西
兩個月零七天
體重超過五公斤
身高59公分
會對人笑
偶而像詩人喃喃著
自己的語言
(未發表)
四十二歲
今年四十二歲
等於兩個二十一歲
二十一歲我初嚐愛情滋味
等於三個十四歲
十四歲我煩惱臉上痘子
等於七個六歲
六歲我趴在地上玩彈珠
等於十四個三歲
三歲我在母親懷裡
我們一生的年歲有多少？
答案是七十
若是強壯可到八十 （註）
這是聖經的說法
雖然含糊，卻是事實
像難以撼動的神諭
四十二歲，已然
跨過一個不確定的中點
著魔一樣的年齡
時常驚悸，瞻前顧後
時常因莫名的感觸
不能自己
註：聖經詩篇90:10
(未發表)
落地窗
窩居的日子
明顯已是秋天
葉子飄到落地窗外
遠方廟會的鼓聲
隱隱約約
山榕的果實纍纍
掉滿草皮
地磚上也到處都是
樹上有麻雀和白頭翁
我還聽到小孩子
在樹下叫喊
涼風吹進來
壁上的風鈴叮噹響
雲層的厚厚
想必不會出太陽了
我就著昏黃的桌燈
翻看舊詩作
這樣的孤獨
這樣深陷的憂鬱
這樣不合時宜的耽溺
我起身披件外衣
這時窗外下起小雨
天色也更暗了
(未發表)
琥珀色生活
在擁擠的車陣中我
像隻甲蟲
在粗皮的樹幹上
奮力往上爬
車到民權東路三段
就要過復興北路
卻困在商業大樓的
琥珀色的玻璃帷幕裡
逃無可逃
遲到了
怎麼辦？
腎上腺素開始累積
視線開始模糊
我是誰？
要往哪裡去？
是啊 我是一隻甲蟲
要爬到樹上吃葉子
要上去產卵
美麗的外殼
優雅的節肢
靈敏的觸鬚
我的肚子裡
孕育著生命
這樣的生活
誰能苛責？
我已盡力
但是無法抵擋的
時間的樹脂
慢慢往下流
不知不覺中我
已經動彈不得
我不過是一隻甲蟲
被黏在這裡
(未發表)
公園日晷
陽光越過樹梢
在石刻的日晷上
投下影子
旁邊長椅上
戴鴨舌帽的老人
瞇著眼睛曬太陽
他雙手交叉在胸前
時而調整坐姿
半睡半醒
兩個遊客走過來
用外國語交談
他們拍完照
悄悄從灌木叢後面
消失
老人或許夢著
或許沒有
或許只是停駐
在記憶中的某個角落
在這溫暖的午後
忽然湧來一群小學生
年輕的女教師
一邊大聲維持秩序
一邊講解日晷
不經意地
又把時間啟動
(未發表)
終於下雨
回覆刪除發現自己計算錯誤
一種簡單的糟糕
完全沒有道理
下雨的道理何在？
真理和道理吵架
你猜誰贏？
有耳朵的。
那時女兒講了這麼一個笑話
只要我還看的懂
發生的一切能夠一再重複
像夢
錯位的咬合關節
都是因為想你
拿著問號的追尋者
回覆刪除拿著句號的追尋者
拿著驚嘆號的追尋者
繼續追尋刪節號破折號
你要到哪裡去？
這是不需要探尋的問題。
沿途風景真美！
可是，，，
最後
你是那個有不斷滾動本質又總是原地不動
我是掛勾挑釁打亂卻一定要有秩序感
椅子必須能夠搖晃腳長輪子
這樣就可以黏著屁股想
東想西想
你像天空那般靠近
我們對文字非常認真
回覆刪除那是神給予的權力
羊啼甲在嘴巴在紙上長出來
說要有筆筒樹就有筆筒樹
這是文字長的力量
不需時間
神創造時間！
我們甚至在文字裡探索神
不然他太抽象了
就像在文字中體會愛
不然愛太抽象了
我們也用文字玩遊戲
你從來不會搞錯
該笑的時候輕鬆讓文字乘坐你嘴巴上的煙囪
還抽煙嗎？
我不喜歡煙的味道
無法從那個味道尋找到你嘴巴的味道
你的嘴巴被煙吃掉了
磕頭蟲翻筋斗也是如此
這麼嚴肅又充滿幽默
該怎麼結尾呢？
懸掛空中一片葉子
回覆刪除孤單美麗泛黃搖晃的葉子
蜘蛛畫布上今日的作品
畫布又是如何掛在空中呢
我想自己製作
羽毛飄逸的補夢網
這個慾望又是如何掛在腦中呢？
流氓的尾巴在窗邊搖擺
長的像狼犬顯然很愚笨
他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呢？
這些都是愛
看在天空眼底
打賭你這次又要笑我
亟欲逃脫的地方是養育的乳房
回覆刪除我看見你來自暗巷
那裡我永遠無法吸允到奶水
貧乏的光我仰頭看優渥天花板
該跟誰對不起？
他們說沒有分離的物體
生命是息息相關
記得！父親節前夕
馬拉巴栗每天開花
我在你腦海遊歷你的夢境
越被吸引越清楚自己
不是你
風隨蟬鳴搖晃樹枝
我不知是想睡還是酣醉
他們原本距離我這麼遠
回覆刪除濃郁捲曲的黑髮
一手把我抱起
力量大到買房子
何時他們和我距離這麼近
不好爬樓梯失眠老花
勾心鬥角世界的遊戲
我都懂都參與
他們慢下來等我
衝向前去遲疑牽起他們的手
美人樹一樣開花
粉紅色就是粉紅
他們無法開車不會走路
故事聽起來總是殘酷
我們吃的越來越豐盛
喧嘩聲中害怕多看對方一眼
接下去誰來帶路？
那些父親們
回覆刪除凋零的正在形成的挫折的榮耀的
天上父親那樣大像巨網
嚴厲捕撈還是光雨潤澤
你的父親怎樣？
像孤兒！
那些失去母親又失去愛人
不是男人變成父親的孤兒們！
人類戰場的砲灰
父親節應該放哀歌
雖然天氣很好
剛立秋
美人樹依約紅粉
我願意靜思所有沈默的父親們！
風扇的聲音打散
回覆刪除憂鬱詩人濃重
煙的味道和結出
曇花的心思
日間收集到的孤獨
比不上響亮的除草機
比不上更響亮的夏蟬
立秋沒有人發現
總是更熱
以為夏天再也不願離去
我喜歡這個詩人
他的寒冷適合酷暑
雲和藍天總是發生關係
只是看起來如此
沒有關係可以摧毀自由
甚至無法靠近
我以他的才華當棍棒
喔，其中一個我
準備摧毀另外一個我
「在樹下叫喊」
大聲唸出這句話
愛我的他愛我的
就會過來搶走棍棒！
沒有選擇的粗魯
回覆刪除他只能這樣跟我說話
早餐的米土司剩下一半
「她會這照顧你嗎？」
我忍不住詢問
洗過的叉子湯匙正在滴水
我們的眼睛誰也不敢看誰
蟬叫的特別大聲
「什麼照顧！」
他必須表示生氣
窗台上撿回來蜘蛛退下的殼
輕薄飛舞
我頭也不回站了起來
「我下去了。」
「喔」
鬆了一口氣他
我在樓梯上呼吸
不要哭泣
愛撫我所愛的甲蟲
這是我最喜歡的公園
回覆刪除那個神秘詩人一個字一個字打造
彷彿是我一個人的
他的憂鬱他凝視的眼神
他嘆氣的椅子
他並且也愛溜滑梯
公園的時光忽快忽慢
有時候大白天進入
瞬間長夜漫漫
停格的黃昏
我在想
畫一朵白雲
種一棵開著春天的樹
今天潮濕的雨正適合
繼續提煉愛意
回覆刪除澳洲茶樹很容易所以便宜
你太忙了
從我身上
愛在正午休息
讓想像幫忙
上方的你流汗閉著眼睛
胸口產生了逐漸凝結
興奮的藥丸裹著悲傷的糖衣
你的消失我已經不介意了
回覆刪除那麼竹雞為什麼雞狗拐的叫呢
放鬆到沒有情緒
喜歡，不喜歡
不需要拔花瓣不需要搖擺
聽說颱風要來
聽說的颱風甚為麻煩
昨天看見大冠鳩
盤旋的聲音我想學習
我來了！小心
是否我們約在咖啡廳
窗邊可以看見
來往人們攜帶的各種煩憂
下雨了
放鬆到沒有情緒